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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一番努力,若昂一行人终于找到了盗取卡米纳里珠宝的关键——隐藏在地球的马特杰克·陈的原初魂灵儿。
行动最后,面对猎手的追杀,飞船培蝴宁牺牲自己,救了米耶里一命。而大盗若昂则带着陈的原初魂灵儿和地球上所有人的意识,赶在地球被陈毁灭之前搭乘飞船逃进了太空星空体育官网。
米耶里和若昂被迫踏上了各自的旅程。与此同时,太阳系内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,即将在索伯诺斯特和佐酷之间爆发……
芬兰科幻奇幻作家,爱丁堡大学数学物理学博士,商业研究机构“Thinktank Maths”创始人之一,曾被芬兰国防部招募为研究员。《量子窃贼》是他的首部长篇小说,也是“侠盗若昂”三部曲的第一部,此书不仅荣获“芬兰最佳科幻小说奖”,还获得“轨迹奖最佳长篇处女作奖”提名以及“坎贝尔纪念奖”第三名。
约瑟芬·佩莱格莉妮独自待在时间静止的海滩上,注视着世界末日。末日的景致让她失望。
太阳几乎全部沉入了大海,只剩一抹橘色光芒,铺在平静广阔的海面上。地球悬在天空,蓝白色球体上有黑色卷须相互追逐,就像翻倒的墨水四散横流。那是马特杰克·陈的龙,正在吞噬所有的物质、能量和信息,然后自我复制。很快,它们就会钻进这个垂死世界的地壳,吞掉地表下的细菌生物圈。地壳是生命的最后堡垒。吃完地壳后,它们就会相互吞食,最后留下一颗只有灰尘和岩石的死亡星球。
佩莱格莉妮见过更美的,比如“诸神的黄昏”。“诸神的黄昏”是新生命壮观的诞生,地球的末日不过是老朽胎盘的蔫萎。这块胎盘早过了预产期,没了生命力 。
不过,为了马特杰克,她仍然细细观赏着眼前的景象。这是马特杰克——美丽的、危险的天才马特杰克——被终极背叛者占据前最后的作品,典型的大手笔,有点儿孩子气,却比许多世界更加庞大。这也是佩莱格莉妮爱他的原因。她允许自己稍稍怀念他一会儿,怀念他逼人的凝视,还有平静的微笑。
她甚至愿意原谅他把她困在这个意识壳里。这个意识壳很老,老得就像许多个世纪之前的肉茧。当年,她便是从那个肉茧中孵出,羽化成蝶。此刻,她青筋毕露的赤脚踩在细细的白沙上,沙子冰凉。她抱住双臂取暖,发现手臂上满是鸡皮疙瘩,手掌抓住的肉皮松松垮垮。后腰传来一阵剧痛,螃蟹似的上下移动。衰老真是最残酷的监狱。
如果获得胜利的是她,她会很仁慈。她只想让马特杰克看看,该怎么统治宇宙。到最后,她肯定会放了他。
可她的工具不听话。忘恩负义的叛徒米耶里,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她,抛弃了约瑟芬为她安排的辉煌前程。
偷儿也背叛了她。约瑟芬把他从地狱里救回来,只为让他偷卡米纳里珠宝——或者说,打开普朗克锁的钥匙。可是,那块珠宝竟是假货。他几十年前就造出了这块赝品,为了嘲弄她。他将为此付出代价,沉重的代价。虽然在米耶里的飞船中,他已经被野代码啃噬过,但这惩罚远远不够。
可惜她没记住,所以才被终极背叛者困在了这儿。看过偷儿留在珠宝里的消息以后,它把她留在这里,自己走了。
说得好像她也是个工具,用完了就能丢掉似的。那怪物的一切可都是她给的。是约瑟芬派了米耶里,从困境监狱把那怪物救了出来,让它躲进偷儿的意识,一旦若昂被抓,它就出来。这一步倒是很顺利。可惜,它吃掉马特杰克以后,竟萌发了不切实际的野心。
她才不会被这么个扭曲的东西困住。它不过是萨沙的魂灵儿温室失败的作品。这个小小的监狱,不过是马特杰克俗气的童年回忆而已。她要打破这个监狱,就像马特杰克打破地球一样。
她慢慢坐下,没理会全身骨头的抱怨,把手深深沙子里。沙子留有虚构的白天的余温。她让沙子在手指缝中流过,反射着太阳最后的光辉。她凑近了仔细观察,分辨每一粒沙子的形状,沙子粗糙表面的所有细节。
任何拟境,任何沙盒,都有漏洞。这是若昂教给她的。她置身其中的这一个是梦境拟境,不过是某个古老迦拿的复写,根本困不住一位始祖。只要凑得够近,就能看到缝隙里的造物魂灵儿。它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制造者。
一点儿不错。在她的凝视之下,拟境的质地一时起了波纹。她把自己的始祖代码——红色的小东西,床和誓言——塞进缝隙里。现实的面纱稍稍掀开了一点,她看到了柔软沙子底下的坚硬边缘——天穹。自然,天穹被马特杰克的代码锁住了,但她能听到魂灵儿的窃窃私语。
是谁?始祖!晓!恐惧!它们说。她伸出手,造物魂灵儿战栗着逃开。她对它们说话,安慰它们。等等!留下。一起玩!
它们倾听她说话,好奇心大盛。她微微一笑。虽然她被困在衰老的意识壳里,而且没法展示原型,但她仍然是约瑟芬·佩莱格莉妮,古老得超出想象。她知道该怎么驯服魂灵儿。她是被困住了没错,但她仍能命令造物魂灵儿。也许还能造一个部分分身——她的低级影子——让影子从缝隙里挤出去。
它们开心地照办。这也是它们的主人的要求:把这个拟境造得尽可能像个美梦,让这地方装满其他魂灵儿从遥远外部世界收集的故事,以及这个拟境本身的故事。
造物魂灵儿画给她看的是个漩涡状旋转的星河,里头每颗星星都是一艘飞船。太空高速通道——太阳系的引力主干道——挤满了难民船。那些飞船都是小行星带的低等文明,原本凑在索伯诺斯特的光焰旁边,指望借个一星半点火种。现在,他们看到了地球的末日,以为索伯诺斯特收割意识的大镰刀终于伸了过来,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们,于是都逃走了。约瑟芬嗤之以鼻:能为共同盛业添砖加瓦,他们本该荣幸才是。
身为原型时,她能通过几十亿双眼睛同时观察。跟原型看到的东西相比,展示在天空的图像就像洞穴壁上的阴影。但她仍对造物魂灵儿露出灿烂的微笑。干得好。现在,让我看看我的姐妹。
天空图像延伸,露出太阳。太阳四周围满了索伯诺斯特的太阳挖掘机器,还有智能物质工厂。天空图像展开,变成高维度的地图,展示出区船、州船和固伯尼亚,还有固伯尼亚内部的多平面拟境,里头有数不清的魂灵儿。魂灵儿是固伯尼亚——索伯诺斯特巨型大脑,宇宙尺度的思维网——的神经元信号。现在,大脑和大脑之间,爆发了战争。
她的姐妹正与瓦西列夫和赫辛库交战。几个基准世纪(几万个主观年)以来,双方都在背地里偷偷密谋,暗中使绊,早该来一场正面冲突了。她知道佩莱格莉妮拷贝部落会输。始祖拥有的战脑和武器级别相同,谁拥有的数量更多,谁就能赢。
不过,局面尚有希望挽回。她脑中已经有了一个点子,正慢慢成形。这点子可以让始祖们联合起来——这是她一直想达成的目的。终极背叛者仍能为她所用。只要这个敌人存在,瓦西列夫和赫辛库就会被迫跟自己联合。萨沙会跟她一同行动,其余人也会一个接一个地倒向她……
约瑟芬皱皱眉。战斗的进展有点不对劲。天空中数万个自己的图像歪歪扭扭,就像哈哈镜里的倒影。
突然,她辨认出了其中的模式——是终极背叛者在操纵。她凝视着轨道、战斗和思想束交织成的末日启示录,其规模甚至超过了马特杰克的梦想。
她久久地望着在天空中进行的战斗,就像从黑洞洞的枪口朝枪管里张望,眼睁睁看着无法阻止的机械运动——枪管一转,击锤击下,一声雷鸣,一片空白,随后一团漆黑。
最后,她闭上眼睛,躺在冰冷的沙地上,双手垂在体侧,就像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。她倾听着海浪的白噪音。
你伤心了?造物魂灵儿们问道,我们再给你看别的!我们是天空涂抹者,是世界制造者,是歌手,还是塑形师!
她的手紧紧攥成拳头,力量大得弄疼了骨关节。她坐了起来,望着越来越暗的沙滩。沙滩上,她的足迹沿着大海弧形的边缘,一个接一个,整整齐齐。
该轮到我给你们看样东西了,她说,要是你们肯帮我,我们就能给你们造一个朋友出来。
她吃力地迈开步子,踩着沙滩上自己的脚印,慢慢地跨着大步。冰冷的海浪拍打着她的脚面。
天空中,世界真正的末日已经开始。约瑟芬没空理会,忙着用回忆和沙粒制造最后的希望。
我们还没飞过火星轨道,马特杰克就弄明白了纳尼亚的真相,还帮我找到了米耶里的踪迹。
“怎么能没了呢!”他举着一本书喊道。这本书开本挺大,紫色封面破破烂烂,上面印着圆形窗户似的图片,画着两军大战。四岁的小马特杰克用双手才能举起来,好不容易把书捧到我面前,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。
书名是《最后一战》,C.S.刘易斯著。我叹了口气。这本书啊,这下可麻烦了。
几个主观日以来,在我们的飞船“衣柜号”上,小小的主拟境里一直很宁静。马特杰克给我讲过自己的一个梦,梦里有个熏香的星空体育官网、迷宫似的书店,书店里到处都是高高的书架,堆满了五颜六色、大小不同的书本,摇摇欲坠。拟境就是按照这个梦设计的。书店前面有一排橱窗,阳光透过窗子散射进来,照亮了小小的咖啡休闲区。我和马特杰克常坐在咖啡区粗糙的木桌旁看书工作。书店外头(拟境为我们展示在虚拟的橱窗上)是忙乱的太空高速通道,挤满了成千上万的光流、岩石船、沉静船、光束骑乘者,以及各种各样的其他交通工具,都映在“衣柜号”的太阳帆上,犹如无数明亮的星点。书店深处的阴影中存放着蓝银色的书本,那是斯尔的人民、精灵和神祇的分形压缩意识,它们正用纸张的沙沙声轻轻交谈。
这几天,马特杰克一直坐在桌边,拳头托着下巴,安安静静地读着书。这正合我意:我正忙着从地球垂死的呼号中寻找米耶里,没时间管他。
我看看他,让一块透明的翡翠圆盘在手指间转来转去。那是我唯一的高速通道佐酷珠宝,翡翠色中夹着奶白色的花纹,是一位友好的鲸形生物送给我的礼物。
小男孩不高兴地瞪了我一眼。他的眼神热切锐利,逼人的蓝色眼珠跟柔软的圆圆脸蛋实在不相称。那眼神让我浑身不舒服,让我回想起不怎么愉快的经历。马特杰克成年后曾抓住过我,还把我的大脑剥成了一个个神经元。
他专横地交叉双臂抱胸,“不要。我要知道有没有不同的结局。我不喜欢这一个。”
我现在实在没心思跟他瞎扯。我的手下——整整一大群老鼠和线虫的遥远后代,具备认知功能,其源代码已经公开——正在太阳系的公共时空模拟视界里搜寻地球灭亡的公开数据。我们古老书店的墙外,蜂拥逃亡的飞船不断传来信息,库扑特数据流就像冰冷的雨点,涌进我的脑海。
谷神星真空鹰的生命流。真空鹰是一种脆弱的无感官太空有机体,它的太阳帆翼上有感光细菌。这一只真空鹰追逐着母鹰飞过地球,身上的感光细菌拍下了粗糙的画面。细节太少。下一条。
我的心脏猛地跳起来。这个有希望。几天前拍摄的一整套超光谱数据在我眼前闪过。我仿佛从舞动的北极光中飞过,多层光色描绘出细节逼真的地球表面和周围的太空。每一层中都有黑色的裂缝,那是龙。我没理会龙,一转念,将画面拉到L2拉格朗日点和附近的碎片残骸云团。快点。
“可我还是想知道,”有个顽固的声音远远传来,“皇帝是谁?海那边有什么?阿斯兰为什么不是狮子了?”
时空图像很清晰,能看到太空中这一片小小马尾藻海的时空轨迹,每一片合成生物碎片和死去的纳米制品的历史。可就是没有米耶里的飞船“培蝴宁”。它本该也在那儿的。我压低声音骂了一句。
真让人懊恼。我能找到的所有公共数据都被小心地篡改过了,就连带着量子水印的佐酷探测器传来的画面也一样。这种画面本该没法伪造的。这根本说不通,除非某个巨大的阴谋正在悄悄运作。我暗自琢磨,难道已经太迟了?
我揉揉眼睛,派出手下打探高速通道网络,看别人有没有发现这个问题。之后,我把他们发来的库扑特讯息淡化成远远的背景噪音。突然间,我十分怀念“培蝴宁”上的情报魂灵儿,更怀念那艘飞船本身。
“妈妈也老是这么说。可有一次,我跟她一起去工作,发现她的工作其实很好玩。我搞垮了一个量子衍生市场。”
“我不相信,我要试试!”他伸手来抓我的佐酷珠宝。我举起珠宝,让它在手指间翻滚几下,消失了。
“马特杰克,不经允许就拿人家玩具,这不礼貌。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?我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?”
“没错,那位长翅膀的好女士来看望过你。我来接你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,所以我们才待在‘衣柜号’里面。我还让你给这艘船起了名字,对不对?”
替我照顾她,你发誓。“培蝴宁”说。那时候,索伯诺斯特猎手袭击了我们,她把米耶里射入太空,想救她的命。当时,这似乎是个好办法。
问题是,米耶里为索伯诺斯特服务了二十年,脑袋里还有个始祖魂灵儿。太阳系中想得到她脑中情报的力量太多了,尤其是现在。比如伟大游戏佐酷——佐酷人中负责情报的一支——就想要她。他们一开始可能会以礼相待,可一旦他们发现她的身份,肯定会把她的意识像个橘子似的一瓣一瓣剥开。至于佩莱格莉妮、瓦西列夫、赫辛库和陈,肯定愈发无情。更不必提她在地球上还背叛过某个佣兵公司。
即便知道她的所在,如何赶去也成问题。我们这艘“衣柜号”,不过是一团樱桃大小的原始智能物质,裹着一团碳纳米管,靠风筝似的太阳帆牵引,在通往木星的太空高速通道小行星分支上一点点挪动。“衣柜号”是从3000吨级的王氏炮弹中分离出来的。地球垂死之际,我点燃了150吨的核爆炸物,逃了出来。保护飞船的外壳碎片现在还飘浮在我们周围,就像钢和硼做的三维拼图。我们身后还拖着一条用完的减速凝胶带,就像从汽车窗口拖出的厕所卷纸。想在星系里来一次高速追逐,用这艘船可不是好主意。
还有一点。就算我果真发现了米耶里,而且救了她,一旦被她知道“培蝴宁”的事,肯定会有件发生——而且大部分都是我的血。
虽然不愿承认,但我带上小马特杰克的初衷十分自私:他的迦拿是地球上唯一不会被陈的龙攻击的地方。陈禁止龙碰这个迦拿。
“因为这讲得通啊。我记得我进了普莱纳先生的白房间,似乎是生了一场重病。房间里有张床。接着,我就到了海滩,又觉得浑身舒畅了。
“在海滩上的时候,我从没琢磨过这个,只是一个劲地玩。妈妈和爸爸说我还能再玩一会儿,他们等下就回来。可他们一直没回来。我就像在做梦,直到米耶里来了,我才醒。
“所以,也许,在真实世界里,我其实早就病了,然后死了。海滩就是纳尼亚,你就是老鼠里普奇普。”
四岁的时候,马特杰克的意识被拷贝进了迦拿。他记得的最后一件真事,就是跟着父母走进上传保险公司,接着,他的记忆就只剩海滩上永不结束的下午。他只知道,他的幻想朋友之一,叫花儿王子的那个,回来带走了他,一起出发冒险。所以,他方才说的话——纳尼亚,死亡之类,并非没有真实成分。这才是最可怕的。
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,他父母已经死了几百年,他熟悉的世界已经被龙吃光了——造龙的,就是未来的他自己。
我考虑了半秒钟该怎么做。我可以把他的魂灵儿往回拨几天,让他忘记我,也忘记《最后一战》。我可以重新创造他的海滩,让他在上面永无休止地玩耍。
我深吸一口气。米耶里说得对(没想到,有一天,我居然会同意她的意见),有些事怎么都不能干。我不能让马特杰克也跟我一样,变成被人操纵的魂灵儿。我绝对不会给他造一座牢笼。
“你没死,马特杰克。死亡不是这样的。相信我,我很了解。不过,所谓的‘真实’有很多种。你的父母一直不相信我们的存在,对不对?不相信我,不相信公主,也不相信士兵和海怪,对不对?”
我好不容易才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名字。想起马特杰克的幻想朋友——或者说,幻想朋友的遥远后代,昂神——我就觉得不自在。他们说,我是他们的同类,所以救了我,没让地球大气层中的野代码把我吃掉。可他们没救“培蝴宁”。“培蝴宁”死了,都怪他们。
“那是因为,我们住在他们看不见的世界里。我们住在故事的世界。不过,我们的世界和纳尼亚不一样,一旦找到米耶里,我保证会送你回到真实的世界。但首先,我需要你的帮助。行吗?”
“我总是忘记梦里的故事。孩子们总是忘记纳尼亚。等我回到真实世界,我还会记得你吗?”
记得。这两个字在我脑中如雷轰顶。我哈哈狂笑起来,举起马特杰克,紧紧抱着他。
我一直在公共数据中寻找米耶里的下落,这些数据都被未知力量篡改了。但太阳系中有个地方会记住一切。而且,那地方最擅长保守秘密。
想跟火星之王进行匿名库扑特通讯并不容易;不过,总算是个切实可行的计划。所以,我热切地投入工作,丝毫不觉疲惫。我怂恿马特杰克去对付一本二十一世纪晚期出品的奇幻小说,这本小说基于算法,能自动修正,以适应不同读者的神经结构。但愿这部书能让他忙上一阵子。
我们离火星只有几光分远,所以我减慢自己的主观时钟,模拟实时对话。我制造出一个慢时亚拟境,走了进去。这个拟境没什么出奇,不过是我访问老地球时,在赫辛库的祖先模拟中经历的片段。那是巴黎的一间地下室酒吧,挤满了平静友好的背井离乡者。
我等了片刻,细细品味手中的螺丝刀鸡尾酒。确切地说,我和火星侦探算是对手;所以,我不太情愿找他帮忙。更何况,他还是我的老情人蕾梦黛的儿子。我最后挣扎了一分钟,思索着有没有其他办法,随后得出结论:没有。于是,我送出第一条库扑特讯息,没忘记加个笑脸。
别这么叫我。他的回应来了。你根本不知道当国王有多苦。这条讯息还附带了应答者此刻的感受——伊斯多正恨得直咬牙。我笑了。
你想干吗,若昂?我以为不会再有你的消息了。可别告诉我说,你还想要你的命表。
命表归你了。我好像记得你约会总爱迟到;反正琵可茜是这么说的。我本想让他好好品品这句话的味道,可惜时间有限。我想要的是其他东西。我需要你的帮助。很急。
你还是别知道太多的好。至于地球是怎么回事——我也正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。
伊斯多,有人篡改了我能找到的所有公共数据。唯一可能逃过他们眼睛的,就是忘川的外记忆。既然你们的加密办法对索伯诺斯特来说太麻烦,对其他人也一样。我需要这段时间内,地球和太空高速通道所有的观察数据。
伊斯多的回应兴致高昂。这简直就像伪造过去的火星王国事件,只不过尺度更大!我得用密钥才能拿到这些外记忆。为什么会有人不怕麻烦,改动这么多数据?
也许因为人家害怕感染龙,怕得厉害。这是我的手下在高速通道聊天资料中找到的最佳答案。我在心里补充道:或者,是因为人家想藏住米耶里,不愿让别人找到。不过,动用这么多资源,只为藏住一个奥尔特人?我实在想不明白。就算她是约瑟芬·佩莱格莉妮的仆人,也犯不着啊。
请尽快,伊斯多。而且,别插手。你有颗星球要统治。索伯诺斯特内战已经打响,人家不会再讲究礼数。要是他们发现你有钥匙,肯定会追杀你。你当国王已经够忙了,别多事。
我说过,你根本不知道当国王有多苦。伊斯多回应。给你。一大段密集压缩的共同记忆,通过库扑特链接,洪水般涌来。我把这些记忆存档,待稍后详加分析,同时心中庆幸我仍然保留着瓦西列夫制造的外记忆模拟和黑客工具。这些工具都是最近造访忘川的时候弄来的。那次造访虽然短暂,却波澜重重。
谢谢,伊斯多。我欠你一份情。顿了顿,我又用库扑特道:替我向蕾梦黛问好。我喝了口柠檬伏特加,把辛辣的酒味通过库扑特传过去,以掩饰自己想起这名字时甜苦交织的情感。
好的。可是,若昂,你干吗非得找米耶里不可?她跟蕾梦黛并肩作战,她的飞船从虎怖机手里救了我们大家,所以我们都感激她。可你,你欠她什么?在我看来,你现在已经自由了,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。这次,轮到他话中带着苦涩味道了。我认识的米耶里,根本不需要别人来照顾。你干吗这么急着救她?
这问题让我措手不及。我把时间调到正常速度,好让自己有思考的余地。伊斯多说得没错。我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,想做什么人就能做什么人。我可以去土星,也可以去更远的地方,找个人照顾马特杰克,然后就又能做赌王若昂了。
“培蝴宁”曾问我,等我们的任务完成,我打算干吗。现在想起来,“完成任务后该干吗”这问题,就像站在悬崖峭壁边朝下望,让我害怕得肚肠翻绞。现在这个我,从监狱中出来后,脑中的记忆已经少得可怜;要是连承诺都守不住,我这个人,还能剩下些什么?
而且,米耶里还有救。她这辈子,一直在追逐失去的爱人,却总是徒劳无功。但凡佩莱格莉妮看上的人,都逃不过这种命运。这一点,我比谁都清楚。
因为,这是赌王若昂会做的事。我对库扑特链接轻声说:别插手,别找麻烦,伊斯多。
数据来自默工制造的分布式望远镜。跟忘川的其他技术一样,这东西更像是一件艺术品——众多的合成生物花儿,有感光的花瓣,加在一起就变成了巨大的成像设备。这些花儿种在城市留下的脚印中,遍布整个火星,就像巨大的复眼,始终注视着火星天空——直到被虎怖机吃掉。
数据来自忘川外记忆,所以加载数据就像回忆。突然,我记起在天空中看到了一个小点。不过,跟普通记忆不同,我越是聚焦,图像就越清晰。最后,我终于看到了“培蝴宁”带翅膀的蜘蛛网外形。我一转念,就移到了关键时刻。一道光闪过,飞船上有个小东西射了出来,在虚空中翻滚。
米耶里穿着黑色托加长袍,在虚空中不断翻滚。然后,一艘船——佐酷飞船,就像玻璃做的太阳系模型——朝她驶来。船上涌出许多佐酷真形(人类的脸,四周围着功能雾滴云,还有珠宝光环),把她团团围住。接着,她就消失了。飞船开始加速,加速度达到整整一个G,朝高速通道驶去。
我召唤出手下。没多久,他们就在公共高速通道时空视界中完成了辨识:拯救米耶里的飞船名为“鲍勃·霍华德号”,隶属彩虹圆桌佐酷,是佐酷人维护路由器网络的系统管理飞船之一。但现在,这艘飞船跟平常不同,正朝着土星飞去,而且还乘着昂贵的一瞬千里光束,大约七天内就能到达超越城。一艘佐酷系统管理飞船,去超越城不用异境之门,实属效率低下。更何况,内太阳系的交通状况如今已然混乱不堪;占用一瞬千里光束,更是浪费资源。
我支起手指,指尖相对,思考。无疑,米耶里已经到了伟大游戏佐酷手里。在斯尔市,我险些被他们暗杀;从那以后我就知道,这一支佐酷人在地球附近也有出没。彩虹圆桌佐酷里肯定也埋伏了他们的众多间谍。救下米耶里后,其中的某一名间谍察觉到,这是个收集情报的好机会,于是向上峰汇报,并得令将米耶里送到土星。当然,他们本可以直接把她塞进异境之门,让她变成量子信息,xk星空体育利用路由器网络,以接近光速的速度送到土星。可惜米耶里身上植入了军队级别的索伯诺斯特技术,一旦穿过异境之门,就有可能自毁。所以他们不敢这么做。他们要把她完完整整地送到土星,完整到原子层面,很可能还会维持她的生物状态。
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,朝椅背上一靠,任由酒吧的轻声语浪将我淹没。还有时间。我脑中已经萌发了新的计划。但“衣柜号”速度不够快,不可能及时到达土星。我对这艘迦拿飞船的意见可不止于它的外表。
另一方面,伊斯多说得有理。我现在的确自由了。除了恼人的、顽固的防拷贝保护,约瑟芬加在我身上的认知锁几乎全部消失了。从我们离开地球开始,我就一直想着自己的另一艘飞船,真正的飞船——“勒布朗号”。我记起来了,它正藏在大炮俱乐部位于土卫八的军械库中。要是我能及时拿回“勒布朗号”多好——
所有的疑惑都消失了。我自信满满,专心计划。我还需要某些工具。一个量子金字塔骗局,两具肉体,一块计算质,几个纠缠的EPR对,还有几颗非常特别的氢弹……
你已升级到第四级导航员!高速通道佐酷给我发来库扑特讯息,伴随着令人满意的缠结震动。经过土星拉格朗日点的轨道时起了冲突,而我发现了新的协调平衡办法,解决了这一冲突,所以获得了奖励。他们自然不会知道,这个冲突,原本就是我利用僵尸网络制造出来的。
投标竞争您的质量投射流集运合约(收集某段时空画面指定的碎片,并将所有碎片引至土卫八)。出价:土卫八通道准入权的组合竞拍,或者同等级的高速通道缠结。有艘鲸类生物飞船——被合成生物细胞膜包裹的巨大水泡,由人鲸混血动物驾驶——希望接手我挂出的工作合约:把王氏炮弹的碎片收集起来,运到土星。我在脑中设好提醒,等一下再细想。现在没时间理会。
表达,渴望,集体,参加。这条库扑特讯息是一千个声音一同发出的。这个可是个大手笔赌客:一座金星漂浮城临时改装成了宇宙飞船“维帕加号”,里面装载着索伯诺斯特级别的计算质。我花了几毫秒,把这艘飞船吸引过来,发给它一份量子合约。这座城市没读合约的附属细则。细则很难——属于NP困难问题——至于核实合约的结构,那更是不可能完成的计算任务,一直到宇宙寿命尽头都做不完。
看到地球毁灭,小行星带的众多世界认定:索伯诺斯特终于发动了战争,要强制吸收其他世界了。所以,高速通道已经超载,挤满了难民船,大家争夺着飞出内星系的低能快速轨道。像我一样有创意头脑的人,都想到了一个点子:朝附近的飞船发送集体计算的建议,大家一起争取飞出内太阳系的高等级快速通道,同时赢取高速通道佐酷的缠结奖励。不过,我在合约里玩了个小把戏,埋了一个简单的量子程序。这个程序会从每个集体成员获得的奖励或资源中提取一小部分,聚集到我手里。我则利用这些资源,做出极有吸引力的算法标书,投标竞争某些特定轨道。
我一哆嗦。真是个不该出现的副作用。一艘熊形生物岩石船——长得像把燧石斧,足足几公里长,由合成生物和聚变火焰雕成——拒绝承认在轨道竞标中失利。谷神星轻飘飘的蛇发飞船扑向熊形岩石船。高速通道佐酷尽力维持秩序,减轻破坏程度,派出自己的Q飞船重置通道入口光涡,引导涌来的飞船绕过不断扩展的战斗圈子。
土星通道的质量投射流混乱。流船“冒泡泡号”正在购买质量投射流队伍中的靠前位置。
我屏住了呼吸。佐酷人就这点好:他们的珠宝会强迫他们服从全体佐酷人的意愿。我满意地看着高速通道佐酷将“鲍勃·霍华德号”移到了比较慢的光束通道里。这能给我争取额外的时间。不多,大概一周,但足够让我紧随着彩虹圆桌佐酷飞船抵达土星。但愿伟大游戏佐酷在这么点时间里,不会彻底摧垮米耶里的精神。
总之,现在我已经有了足够的缠结等级,可以用来交换我需要的工具,然后就去土卫八执行计划。
书店里正在下雪。大片大片的白色雪花,从天花板的阴影中降下,积在书架上,书架就像被雪覆盖的大树。咖啡桌不见了,变成了高高的路灯柱,顶上挂着铸铁煤气灯,洒下晕黄的光芒。我呵气成雾。真冷。没有马特杰克的影子。
远远传来轻轻的铃铛声。一串小小的脚印延伸到书架中间的阴影里。地上有一张银紫色的糖纸,映着白雪分外显眼。土耳其软糖。
“马特杰克!”我喊道。在雪地里,我的声音发闷。没人回答。xk星空体育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,把拟境搞成这样?
我把手塞到胳肢窝底下取暖,在脑袋里翻找我的始祖代码,以修复这位未来的太阳系众神之王搞出的破坏。
刺骨的湿冷沿着脖子滑下,害我不停眨眼。马特杰克在黑暗中某处大笑。库扑特讯息传来的时候,我还在揉自己的脑袋。
若昂!你肯定不会相信我的大发现!我好不容易才接收下一段外记忆:道道闪光在火星的天空中飞翔,明亮的星星在某人的手指缝里闪耀。不只这次的地球,木星爆发也是这种情况,大崩溃也是!你一定得看看——
侦探的声音淹没在图像洪流中。火卫一从天空落下,地平线上升起光柱。大地震动,整颗火星像个铃铛似的摇晃起来,忘川失去了平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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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静音》是一部 Netflix 电影。尽管 Netflix 过去一年在原创电影上的表现并不如预期,但是《静音》仍让人颇为期待
最近,美国最大的经济研究机构——全国经济研究所(NBER,全美超过一半的诺奖经济学得主都曾是该机构的成员)发布了一份报告,全面分析了 1990 到 2007 年的劳动力市场情况。\n
我们都知道,到处都在重启;我们也知道,如果有钱,啥都能重启。所以,会不会被重启算不上是个问题,只能问什么时候会被重启。自然而然地,世界各地的各种重启现象衍生出了一个有趣的猜猜游戏:哪一部老作品会是下一个接受这种待遇的?\n